论一个网络女主播的自我修养

视频直播内容从游戏到生活,甚至打“擦边球”,不一而足。网络主播从分享生活经历开始,逐步改变直播形式和状态,从用户转变为内容生产者,也在这一过程中调整着身份认同和自我修养。

  本文中主播Serena和大宝通过咸蛋家网络直播平台联系,所有主播均为化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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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线上,23岁的Serena每天花一到两个小时做一份工作——网络女主播,她跟观众聊微博、电影,观众看她做饭、和朋友逗笑。目前积累了三千多个粉丝,上个月赚了近两万块人民币。

  线下,Serena的生活很简单:她是美国纽约一所大学的中国留学生,学习系统工程,住在Long Island,每天往来于学校、图书馆、家之间。

  主播原本指电台、电视台中的一种职业,如今,这两个字的所指发生了变化。网络直播平台处在风口准备起飞,拥有一定相当数量粉丝的主播,能成为网红,“名利双收”。

  脱胎于语音聊天室的社交视频直播

  网络直播有一定的历史发展脉络。当前的网络直播,更准确地应该定义为“社交视频直播”,主要的特点在于“一对多的社交”和“直播”两方面。

  上世纪90年代,博客、BBS兴起,是最早的“一对多”的网络社交。博主和楼主抛出一个议题,一群博友红红火火“火钳刘明”,造就了最早的一批博主、吧主。

  进入新世纪,出现了“播客”这种形式,网友自主拍摄、剪辑,再上传视频,曾红极一时,2005年土豆网成立,标志着中国播客的出现。不过,这并不是直播,也不具备即时沟通瞬时回复的交流功能。

  随后又兴起了语音聊天室,如新浪 UC/UT、YY 语音等,摒弃了纯文字社交的技术门槛。“语音聊天室”的初衷是为游戏用户的团队协作服务,逐渐成为一种聊天工具。这种聊天室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茶馆,但比茶馆更能让人觉得安全,毕竟茶馆也是一个熟人社会。

  每一个语音聊天室中都会有一个房主,他们设置房间密码或人数上限,并给相应的房间成员设置发言权限,这种“一人说话、众人评论”的聊天模式逐渐被接受,深入人心。在此层面上,语音聊天室的房主可以视为网络主播的前身。

  如今,语音服务商、P2P 视频网站和兴起的公司也开始投入在线视频直播服务,这些平台已不只是单纯的语音交流,更多的是受众观感的全方位娱乐化。

  游戏、生活、色情:直播内容的泛化

  按照视频直播内容来分,当前直播平台可以分为两类:一类是以直播玩游戏和看动漫为主,比如斗鱼TV、熊猫TV、战旗TV、虎牙TV等,画面中是主播在玩dota、炉石传说甚至斗地主,观众通过留言方式进行互动;另一类以聊天和表演为主,比如咸蛋家、YY、映客等,主播与观众聊天讲段子,有时候给观众唱歌表演。

  游戏和聊天是一部分,直播平台现在也出现了“泛生活化”的倾向,有些很莫名其妙的内容仿佛能触碰到“后现代的神经”。2014 年,韩国aFreeCa网站兴起“吃饭直播”,网络主播坐在家中的网络摄像头前,通过向网友直播自己吃饭的过程,凭借“吃相”的受欢迎程度获得“打赏”。

  有的平台上,一个男生坐在沙发上,戴着耳机看电视,露出半张脸,一句话不说,只是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背景音乐,依然有近一百个人在观看;有的频道里,有个普通大妈正在擦地,擦着擦到了屏幕外的另一个房间,直播里就一个房间,甚至没有主角,此时观看直播的人依然没有减少。

  当然,因为直播中的色情成分慕名而来的人,可能还是占大多数。

  “YY里百分之八十都是男生,他们愿意看穿得很暴露的女主播。”黄姊钰是四川一名刚参加工作的护士,有七年的YY语音使用史,现在常常看YY视频。“我不爱看别人玩游戏,看别人还不如自己玩。”

  在北京某金融公司工作的张翔(化名)曾打算跟朋友在浙江开一家直播公司:“我基本什么平台都看过,最早的YY,现在的全民映客甚至陌陌,也在淘宝上买过韩国视频网站的账号,还是韩国的比较给力,有17岁以上频道。YY很多东北人,搞工会、有老大,像一个小社会,感觉主播都挺当真的。有时候大秀的时候会拉到私人房间做色情表演,直到现在还是这种风格,层次太低,太土了肯定发展不起来。”

  窥视欲和猎奇心似乎能勾起人本能中的关注,有的直播平台以此为噱头,无论是“斗鱼三骚”,还是熊猫天价签约尹素婉,打着色情的擦边球,制造了不少话题。

  为什么做网络主播:乐子是起点,红包是动力

  当被问到为什么选择做主播时,回答归结起来无非就是三种:第一,好奇,看到别人进行直播,自己也想直播;第二,赚钱;第三,想表达自己,交到朋友。

  Serena美丽、阳光、时尚,在其他社交网站上也能吸引到足够多的粉丝。有一天,身边一直在用咸蛋家直播平台的朋友告诉她,“其实你可以去尝试一下做主播。”

  “因为正好放春假,这个平台也没有那么鱼龙混杂,所以我也还能接受。”而现在,也有了赚钱和交朋友的目的:“我在这个平台上也能交到一些朋友,而且最好的朋友都不是那种塞红包最多的。”

  通过别人介绍而开始做主播的大有人在。

  1994年出生的大宝是个内蒙古女孩,现在在杭州工作。提到当初为什么开始当主播的时候,她说:“朋友让我做的,怕浪费我这个口才。”

  大宝不是一般想象的那种“女主播”。她平时留着帅气的短头发,厚重的刘海搭在额头,穿着黑色牛仔裤、黑色衬衫和皮鞋,直播时候,会操着一口东北话跟观众扯淡,看到她的外形和表达,大家都会有疑惑。

  “观众觉得我是什么的都有,直男,同志,女同,直女。”

  直播中,有观众问起,她会直言:“我是T。从小喜欢女孩,已经弯成了一盘蚊香,不能掰直,只能掰断。”

  她也会毫不隐瞒告诉大家,她是一名足球教练,曾经交过9个女朋友,现在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丹丹。直播中,丹丹偶尔会出镜。

  当然,也有出于兴趣,自己投身于其中的主播。

  小豪25岁,有一个未满一岁的可爱女儿。工作安稳多闲暇,值班只需偶尔留意机器的数字,值班的漫漫长夜,他看人打炉石,看人唱歌跳舞,看人喝酒吃串,看人喂狗,看人半夜摸鱼。

  从观众变成主播,是在他看到一个直播一窝小奶狗睡觉的节目以后。尤其是那个主播还收了个“火箭”。

  “这个世界还是土豪多。”他说。

  他开始想,他的日常是否也能得到赞许,得到礼物,当然更重要的是,是否能得到互动。“我想想么,狗睡觉有人看,我女儿这么可爱,直播她一天天长大那不是很有意思。”

  于是,他挑了很久最终选了个平台,还换了个摄像头更好的手机,开始直播女儿的一举一动。

  在直播平台上,主播的收入完全依靠观众给的红包。Serena和大宝都因为足够的人气,成为了咸蛋家的签约主播,这意味着她们的收入更有了保障,一个月只要直播够一定的时间,官方会保证主播的最低收入,如果赚得多,则主播拿到九成,咸蛋家抽取一成手续费。

  最初开始进行直播,主播拥有比较强烈的社交意涵,可能只是单纯享受观展的过程,后来,则会开始考虑观众的反应。

  “没有签约以前,觉得直播是和大家分享好玩的事的平台。签了约之后,我觉得既然花了时间,那就应该拿到我应该得到到东西,比如挣钱,比如交到好朋友。”Serena说。

  签约这件事让大宝很“诧异”,她觉得这是“天上掉下的一个馅饼”:“突然有一天有官方想跟你签约,你通过这种方式能挣到钱,有时还能参加一些活动,你会高兴吗?肯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
  当问到为什么要做主播的时候,大宝很简单地给出了两个字:“挣钱。”

  主播的自我身份认同

  女主播会认同自己的身份吗?恐怕目前还不完全是这样的。

  当被问到“家人或朋友知道你在做主播吗”的时候,本来很爽快的大宝突然说:“等等,你不会把我暴露了吧?我爸妈可是不知道,知道了就完犊子了。”

  这与她可能与她本身身份有关。她曾向父母出柜,但用她的话来说,就是“出柜失败”,父母依然不能接受,于是,在他们面前,大宝戴假发、化着眼影和口红,打扮得像个长发姑娘。

  在家人心中一向是个优秀的女孩子形象的Serena也担心父母知道直播的事情,希望在文章里不要透露她具体的学校:“因为是非常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,觉得女生不应该靠脸吃饭,尤其是读到了这样一种程度了。”

  Serena认为这份工作只是兼职:“这个工作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,我既然有这个优势能吸引到粉丝,能靠这个赚到平时去吃一些好吃的或者买想买的东西的钱,为什么不呢?我还是把我的生活安排得好好的。” 她觉得“有专业知识的学习者的身份”才能带给她更多认同感。

  大宝提到:“我只有在直播的时候,才会觉得自己是个主播。开始就是想当个副业挣点钱。”而且目前来看,这份工作还是不太稳定,并不能当个全职,“我开始直播从来没觉得看我直播的是我的粉丝,反而只觉得是朋友,和他们分享一下生活中的趣事,有一天我看了一下自己的粉丝数量是500多,吓了一跳。”

  大宝还会与粉丝见面:“粉丝们加了我微信和我说话我也都有回的,有个加了我微信的前两天我们还喝了酒,然后把我喝‘死’掉了。所以我的粉丝们根本没有把我当主播,可能是我太接地气了。”

 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,也会有十分认同自我身份的主播。

  斗鱼平台上一个身材劲爆的女主播在直播时说自己在湖南读大三,有观众提问关于女主播的事的时候,她忽闪着戴着灰色美瞳,贴着厚重的假睫毛的无辜大眼睛说:“当女主播怎么了?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当女主播?”说罢咬咬嘴唇。

  主播的自我修养

  尽管目前他们还不会如《喜剧之王》中的周星驰般四处说明:“其实,我是个主播”,但多或少,也会注意主播的自我修养。

  Serena身处美国,由于夏令时,正好与国内相差12个小时,“这样更方便计算时差。”一般而言,她会在美国时间11点到中午1点的时候直播,“一般在晚上直播会有更多人来看我给我发红包,所以我会选择这个时间段。”

  时间的选择是个学问。大宝一般选择在晚上十一点甚至更晚以后直播,有一次在晚上十点左右播出,人数始终不太多,她跟还在看直播的铁杆粉丝讨论:“哎呀,是不是这个时间别的当红主播也在播啊?”

  主播们也很重视直播的形式。

  Serena主要是跟观众聊天,但这种形式不是长久之计:“女主播跟男主播一比不太有竞争力,基本是一个型,坐在那里闲聊,男主播就能有各种形式。”咸蛋家男主播比女主播更有吸引力,有的男主播说学逗唱,总榜第一的男主播红包累积起来拿到了六十多万。

  大宝也是采用聊天的方式,“现在直播的人太多了,会唱歌会跳舞已经不能算特色,长得漂亮的人太多了,你需要找到自己的特色。”

  大宝觉得自己的特色就是“接地气”,两个小时里,“有一百多号人看你讲话,而且不断有问题,有的问题还很敏感,你既要想好怎么回答,还要回答得有新意,敏感问题还要委婉回答。”

  有人问:“你今晚啪啪啪了吗?”她会说”啊呀!忘了,还没有。”然后对着屏幕拍个手:“刚啪完!”

  小豪第一次直播,第一个观众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她的妻子。小豪趴在在床上逗着女儿笑,跟她说话,再到女儿突然入睡。期间有观众进出,停留人数始终没突破个位数。没人发言,只有妻子当托,打了些字。小豪向每一位进他房间的人问好,回复着妻子的文字,一边举着手机对着女儿。

  “我想到是不是时段的问题。”他在黄金时段又开播了一次,差不多的内容,人反而更少了。

  “我不是想当明星,就是觉得好玩,打发时间,秀秀我家囡囡。”

  更令他头疼的是,观众人数不多的情况下,仍然不乏出言不逊的:“反正说的很难听,丢句话就出去了,封也封不到。”

  “当然也有人说我女儿跟我长得很像的,这个我很开心,但基本没人说话,心蛮累的。”

  小豪决定调整下直播内容,某款游戏出了新卡包,付费购买之后有可能开到好卡牌,也有可能开到垃圾卡牌。

  那晚的开卡,创下了他的房间收视人数最多的一次,但比起同类型直播开卡的大主播的十万人气,他的房间人气还是少的可怜。

  直播结束后他激动的失眠,因为第一次看到自己房间满屏的弹幕,”66666“之类的。

  当被问到有没有收到过礼物时,小豪说:“有啊,哈哈,我老婆。”

  后来,小豪直播过游戏、烧菜、玩狗,有次还直播过剃头。“时间不固定的,累的时候谁还想这些,反正也不想靠这赚钱,我前两天看到直播开优步的,觉得挺有意思,也不耽误拉活,可能会试试。”

  也有时候会出现“意外”。某个夜班的凌晨过后,小豪站起来走向办公室的露台。

  “我就想说点什么,看看有没有人,一个人也好,随便说点什么。”打开了直播不多久,寥寥来去了几个观众,于是点了支烟。

  第二天,他收到了该平台的警告短信并封停直播一阵。

  “靠,本来就没几个人看,哪个XX举报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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